【Jr.】Share House 佐藤胜利篇
前文:
↑在阅读下文前,请先看完这三篇,拜托……
说明:
这个!被我!拖了!半年!的文!终于!完结!了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
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射着大地……不枉我嚎了这么久,今天突然有感觉终于把剩下的15%写完了……天呐现在我好感动觉得自己好棒棒(你滚
写了1w,也算对得起这几个月的拖延症了……虽然写着写着觉得有点言情吧,不过最后能圆回来就好啦don't mind don't mind~(。
注意:
如前文所述的猫妖设定。
CP是优胜>>岸廉>神岩。
胜利篇嘛,神岩就是当火锅底插个花,不过不论CP的话,K和P每个人(还有SZ)在故事中都有戏份就是了。
以上都没问题的话~
【Jr.】Share House 佐藤胜利篇
“那,胜利就拜托啦!”
中岛健人微笑着给两个小朋友招手道别,目送他们走出Cats' Zone。
“走啦?”黑猫窝在猫包舔自己的白手套。
“虽然还没有开店,但也不要用猫身讲话嘛,可爱的家猫胜利君~”
“烦死了!我才不是家猫!”
“岸今天下午才值班,午饭前你想在这里呢还是出去走走?”
“……有衣服吗?”
“在后面,有很多哦,”中岛把猫包打开,“西装短裤啦~正太爱丽丝啦~”
“变态!”佐藤胜利蹿下吧台,临走前给中岛腿上狠狠来了一下。
“……风磨!”
由于日常以猫身住在玛丽和聪家的关系,变形都有点生疏。嘛,人类的食物也很久没吃过了,摸摸肚子好像还能装,要不再吃一回早饭吧?
胜利这么想着,抬头一看。
……什么嘛,不知不觉就走到岸家了。
星期天上午九点,除了海人要早起上补习班,其他人怕是还在蒙头大睡吧?本来猫就是夜行动物,有再长的寿命也无法改变天性呐。
胜利左右看看没人经过,直接翻过铁门绕进后院。
“诶?”岸的耳朵动了动,扭头发现佐藤胜利隔着玻璃站在院子里,忙起身给他开门,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还想问你怎么这么早起来呢。”
“啊、有点事情……”
“我要吃早饭。”胜利理直气壮地坐下来。
“只有饭团……啊可能外卖也有剩。”
“什么外卖?”
“……荞麦面。”
胜利脸上写着大大的“果然”二字,勉为其难道:“那就饭团和荞麦面好了。”
“玛丽在虐待你吗?”岸把早餐摆好,看胜利吃得狼吞虎咽。
“那倒没有。不过昨天开始啊,换了一种猫粮,超绝难吃!”他鼓着腮帮子塞满了平凡又美味的人类食物。
岸优太估算一下价钱,向往得不得了:“喂喂,他们买的猫粮一定很贵吧,超豪华的那种!你这家伙好好珍惜啊!”
“好吃和价钱又没有关系……”
“任性少爷!”
“小气贫民!……”对付岸优太最简单,攻击小气绝不会错,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喏。”岸把用各色彩笔标注过的地图给他看。
普通的人类或许很难看懂,不过在猫妖来看就好像系谱一样明确。
这是注明了一百二十年来历代各族聚居地的迁徙地图。为了不让保持不变的外貌引起迷惑,视个体外表年龄的不同,短至三年,长至二十年,各族需要定期更换生活圈。如果发生容易引人注目的大事,就必须像五年前那样立即搬走。
一个家庭的生活圈,首先在一百二十年内不能重复,其次,不同的家庭也不能在同一领地内出现,以免他人生疑。
“……你要搬走?”
“现在还不用,可是一年……最多两年内肯定要走了吧。”
“海人明年春天才高三,一般不是等到毕业后再搬的吗?”
“但是,廉就要毕业了啊。而且,神宫寺和紫耀都没有念大学,他们作为社会人建立的联系比学生多多了,嘛,我也是啦。所以再住下去很容易暴露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胜利闷闷地说,“那你们要搬去哪里?”
“可能我们要搬出东京了。”
“……哈?!”
“按照不能重复居住的原则,我们家能选的就是这几处啦,”岸指着地图上的黄点,“可惜它们都已被划入其他人的领地内,也就是说,都内恐怕没有落脚之处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才早早开始寻找下一个住址嘛。首选是琦玉和千叶,我和神宫寺都想回老家看看,争了好久也没决定要回谁的老家。海人说神奈川也不错啊,藤泽气候十分宜人。”
他说着说着,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没了声。
“怎么了?”
“……”
“胜利?”
“……为什么你不问我?”
“诶?”
“要搬家的事,你为什么不问我?”
“……你现在是玛丽和聪的宠物,当然要住在他们家吧?”
“即使是宠物,离家出走、直接装死,这都很容易!要搬家的话,一下就能跟你们走掉了!可是你都不问我?这么久一个字都没讲过?!我们不是每周都见吗?!”
“……但是……”
“啊!胜利君!”海人从楼梯上跑下来,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……”
明明是阳光大好的礼拜天,末子却仿佛能看到二人头上弥漫的黑云。
“咳……有吃的吗?”
岸指指胜利的盘子。
“……算了,我去便利店。反正岸くん做的饭团早就吃腻了。”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,实在不想和明显气氛尴尬的两个人共处一室。
“喂!”
“好了我走啦!”
高中生拎起书包出了家门。
怒气一旦被打断,好像也没有再继续的理由。
胜利和岸面面相觑,不知如何开口。
“哟~早上好!”
又是谁啊……岸头痛地想道。出现在玄关的是岩桥和神宫寺。
“带了蛋糕回来哦!超新鲜的!”
“……你们,昨天又外宿?”
“嘛~!那个,蛋糕买了草莓的还有抹茶的……”
“诶~~去Love Hotel了?”来自客厅的疑问。
“胜利怎么也在!”
“来吃早饭啊!”
“吃的什么……”神宫寺凑上去看了一眼,“嘁,岸くん的饭团啊……”
“晚点来就能吃蛋糕了呢!”岩桥把盒子塞进冰箱。
“不要转移话题。你们昨天是不是住在Love Hotel?”
“……哪有!就是、普通的酒店啊,嗯,普通……”神宫寺还想挣扎一下。
“哦~毕竟日式的房屋隔音很不好~呐~”
“够了!”最后果然是岩桥先绷不住。
岸在一旁看着胜利若无其事地吵闹,有些无措。不过怎么看都不是继续讨论方才议题的场合,还是等到下午上班吧?
可惜整个下午胜利没和他说过一个字。
素来冷淡的猫咪扯着一张面瘫脸窝在客人手里几乎半步都没下来过,几个小姑娘欣喜若狂,一句句“しょりたん今天好热情~”差点没把岸弄喷。
他想去解释两句,结果小姑娘说,“哎呀~ゆうた今天也好热情,这是争宠吗~”伸出缀满繁复装饰的长指甲去挠他下巴。
他脑袋一缩,落荒而逃。
之后总能找到机会的吧?这么想着,却没料到佐藤胜利整个下午都躲着他,一旦靠近便弓起身子咕噜咕噜地咆哮。
“健人くん……”
“别看我,我也没办法。”店主果断拒绝,一手捏住一只的后颈防止他俩打起来,“啊,你家的小朋友来了。”
“健人くん!”玛丽和聪进门直奔自家猫咪,“今天过得好不好~好好吃饭没?”
“有关吃饭,”健人和胜利对了个眼色,“请问是不是给胜利换新猫粮了呢?”
聪点点头。
“就我观察,您家猫咪似乎不太适应这种猫粮哦。”
“诶!”
“您早上带来的一餐,几乎没有动过,倒是对别家猫咪的饭食很感兴趣。”
“是这样吗……呐,胜利,对不起……”玛丽把胜利抱进怀里,愧疚地挠着自家猫咪的下巴向他道歉,“啊!”
心情糟糕的猫妖一爪子挥开主人,不耐烦地跳下柜台。玛丽手背上鼓起三道鲜红的抓痕。
“出血了吗!”
“没……”
“没出血就好,破皮的话记得看下医生哦。”
岸也向胜利喵喵叫着:“快道歉吧?你看,他要哭了哦?”对方却撇开头不为所动。
肯定得互相生气好几天吧…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走上前舔舔男孩的手,偏过脑袋安抚地蹭了几下,没料到反而让玛丽更加伤心——连陌生猫都这么温柔,自家的宠物却……
“胜利是大笨蛋!”
他夺门而去。
“诶?等等!”聪来回看着仍在生气的猫咪和冲进车里的弟弟。
“若是不方便的话,在我这寄养一晚也可以。”
“……没事。”聪打开猫包。胜利沉默地弓起背部僵持了片刻,最终乖乖走了进去。
健人将饭盆等杂物交给他,目送一行人登车离开。
“我做错什么了吗?”岸惊魂未定。
健人欲言又止,望见一颗黑色的脑袋从坂道下升上来:“……没什么。神宫寺来接你了。”
永濑用肩膀挤挤平野:“怎么了嘛。”
“?”
“岸くん。怎么了嘛,晚饭又没吃完,连续三天了哦。”
“啊……啊?”平野一脸茫然,扭头向神宫寺求助,“ジン?”
“我说过了,和胜利有关,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,他不肯讲。”
“礼拜天你有听见他们吵架是不是?”
海人点头。
“但是和胜利さん从没吵过这么久的架啊!”着急得拍桌而起。
“别激动嘛。”
“……”永濑被岩桥指摘,不服气地坐回原位。“为什么大家都不在乎?”
“……”
岩桥托着腮帮若有所思:“因为岸くん和胜利的事……或者说胜利的事,我们本来就已经失去插嘴的资格了吧?早在放弃希望的时候……”
“可是——”
平野站起身:“起来洗碗了,今天轮到我跟你。”
在相邻的两间卧室前犹豫一秒钟后,平野“唰”地拉开岩桥那边的房门:“呐ジン。”
神宫寺正趴在被子上看漫画。
“果然在这边……玄树呢?”
“洗澡。”
“哦。”平野坐下来,“那个,就是说……岸くん……持续得有点长啊?”
“嗯?哦……还要讲这个话题嘛?”神宫寺也坐起身来,“其实我也没见过他们两个吵那么久诶,而且一般吵完架消沉的应该是胜利才对啊。”
“就是,岸くん性格迟钝又天然,应该乐呵呵的根本感觉不到在吵架。”
“这话不如送给你自己……”
“诶?”
“……没。”神宫寺拍拍平野的肩膀。
“老实讲,我主要是担心廉啦,他那么在乎。要知道是因为搬家……”
“嘘!拜托啊,纸门根本不隔音好不好!”
“啊……啊啊!”双手合十道歉。
“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,况且这次不搬,等到海人毕业总要走的,提前一年的区别而已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……啊啊啊!”
纸门“唰”的响声把二人吓了一跳。
岩桥擦着头发走进来:“搞什么呢你们!”
平野迅速将门合上,神宫寺将人拉下来给他吹头发,三人正好借着吹风机的噪声做掩护。
“岸くん讲了,他没把廉的事情告诉胜利,说明他也觉得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吧?”神宫寺说。
岩桥却不赞同:“你们这样遮遮掩掩干什么?即使胜利不知道这边的原因,廉总得知道他闯了什么祸吧!……左边多吹吹。”
“但是,如果廉发现了肯定很自责吧?”平野说,“就像胜利知道搬家是因为廉可能会更伤心一样。”
“那廉难过就有事,胜利难过就没事了?”
“好了好了……”神宫寺把半跪起来的岩桥拽下去,“还教育廉不要激动呢,我看你比较激动。”
“说到底,那两个人的争吵并不完全是由于搬家啊,跟廉更没有任何关系。就算没有搬家,以后、何时、因为别的缘故,这一天最终会到来。所以让廉白白增加负罪感又有什么用呢!”
平野说完这段话,三人都沉默了,房间内一时只剩下吹风机的运作声。
“……暂时再瞒一下吧,好吗?”
岩桥皱紧眉头,勉强同意了。
永濑盯着天花板发呆,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激得他打了好几天喷嚏,今晚才好些。
那样消沉的Kitty……
他翻了个身。
房间前所未有的干净,可是周日回家以后,岸再没唠叨过永濑的卫生问题,更别提上楼来检查。
原本也不需要上楼来吧……楼下有浴室有卫生间,独自住在一楼那么方便,反而是楼上卫浴拥堵的时候会跑下去。
仔细想想,永濑自己都不太记得上次拜访岸的房间是什么时候,不管多么积极主动,对对方的私人空间仍然知之甚少。岸优太这个人,其实很有一招吧?不愿提及的话题轻而易举就挡开了。比如,不愿告诉自己,他与胜利さん闹别扭的细节。
要是能来看一眼多好啊……破纪录长达一周的整洁却无人见证。
永濑把习题集扣在脑袋上,呼吸着数字和公式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叩叩。
“岸くん。”
岸优太坐起身来,随手塞了个抱枕给岩桥。
“今天胜利没去上班?”
“嗯。”
“你们,吵架都一周了啊?”
“嘛……”岸苦笑,“是啊。”
“因为搬家?”
岸叹了口气:“不然呢?”
“其实搬家这件事情……”
“早晚要搬的,”岸打断他,“提前一两年而已。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。”
“那原因呢?决定一直瞒着胜利了?”
“……廉那种事……”
“胜利可以不知道廉的事,廉总该知道为什么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吧?该负责的人却每天毫无负担,你也太偏心了吧!”
“……所以最近你说话这么……到处是刺?”岸不禁提高了音量。
“哈?”
“廉都有点怕你了你没发现?”
“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为什么我不能生气。”
“可你也支持一起搬走啊!我们说过了不能再分……”
“都是借口!”岩桥突然站起来,“你不敢告诉胜利搬家的真实原因因为怕他伤心,你也不敢告诉廉和胜利吵架的原因因为怕他自责,说到底就是在逃避!
“我没有——”
“正因为逃避才会那么突然地通知胜利要搬家,你在害怕胜利反对你,是吧?你害怕万一胜利说想留下你,你竟然不能干干脆脆答应他!”
“……”
“最狡猾的明明是岸くん,谁都不想失去!太狡猾了!”岩桥说完就走,刻意沉重的脚步声踩得岸优太一头栽回被窝。
惨白的日光灯异常刺目,他紧紧闭上眼,感到湿意从眼角浸到心底。
其实胜利那样的猫妖被人养,怎么可能开心呢?两个小孩子不够成熟,又特别粘他不肯放开他,导致他的活动范围几乎局限在家里,肯定是很难受的。
加之现在居住的地区又那么抑制妖力……
这些道理他都明白,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。岩桥说得没错,他的确在逃避,因为只要想到那家伙的不快乐,他自己便也……
然而逃避又有什么用呢?
岸反复思考着岩桥的话,到失去意识之前都没能得出一个结论。
睁开眼佐藤胜利站在他身边,背光看不清表情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
岸优太还来不及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,身体已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。
“我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啊……”岩桥趴在开足冷气的汉堡店里喃喃。
“嘛,说过了也不能收回吧。”
“请他吃饭有用么?”
神宫寺好笑地瞟他一眼:“岸くん又不是你。”
“我怎么了?”岩桥弹起来,“我很好哄?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神宫寺故作高深地眨眨眼。
“嗯?”
“你最不好哄,行了吧?”
“嘁,谅你也没什么招。紫耀呢?”
“在家陪廉,那家伙最近很低落呢。”
“……不准怪我。”岩桥扭过头去,“是他自己不好。”
神宫寺刚想劝几句,手机却振动起来。
“喂?啊,健人くん!”他对好奇的恋人比了个“嘘”,“胜利?不在啊,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Cats' Zone上班吗?”
他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,岩桥一等他挂断便忙不迭地问:“胜利?胜利怎么了?”
“……胜利不见了。”
“一直要这样走到哪里去呢?”
说出口也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。
人潮涌动,在炫目的阳光下模糊成一片片色块,一切都仿佛失焦一般缺乏真实感,能够确定的存在唯有手中紧握的旅行箱拉杆,和偶尔碰触到的那人的肩膀。
他只是跟着佐藤胜利前行,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盛夏午后的街头,任高温融化视野和理智。
岸曾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佐藤胜利。
五年前的春天,一年一度七人旅行的那个春天。
平时不便现出原形的猫妖们在异乡纷纷变身,跳进附近的山林里撒欢或是游荡在陌生的街头。他们花整夜的时间沿着铁道赛跑,攀上尖锐的岩石边缘,趁着清晨海滩无人,变回人身泅入海中,再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猫身大摇大摆地上岸回巢。
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旅行。
他还记得那个下午,彻夜狂欢的猫妖们窝进温泉旅馆中打瞌睡。
然后天崩地裂。
六人惊醒后环顾四周,胜利已不见踪影。
“我想去涉谷。”
“现在?”
“嗯。我已经几辈子没去过涉谷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岸略带苦涩地说。
胜利长长呼出一口气:“一直、一直都在房子里。”
“……抱歉。”
“又不是你的错。”
一瞬间的动摇,他仰头让太阳蒸去眼中多余的水分。
能责怪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吧。
贪玩跑出旅馆的他在街头经历那次巨变,浑浊的海浪裹挟着泥沙和成块的建筑残骸向他袭来。
晕眩中除了凭借本能呼吸以外什么也做不了,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时间之后,他以猫身被卡进了一处坚固的废墟。
黑暗,逼仄,缺乏氧气和存活的可能性。大半个身体被牢牢压死,以猫的力量无法挣脱,又不能在这样小的缝隙里变成人形,哪条选项都是死路。猫眼也无法视物的纯黑空间中,他能隐约嗅见风的气息。然而尽力向微小的缝隙中看去却望不见任何光亮,微弱的风声仿佛嘲讽,空隙中滴漏的水珠不过是生命的倒计时。
也许在极深的地下,也许离顶层只差毫厘。然而无论生还的希望有多近,对无法动弹的猫妖来说都只是零。
能做的事仅剩下呼救,比起毫无知觉的躯体,沙哑的嗓子至少是仍然存活的证明。
那六人现在活着吗?
会知道他在这里吗?
连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地。
心中虽然明白那六人前来营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却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。
至少那家伙一定会……
“廉!”
平野跟着永濑“噔噔噔”冲下楼梯打开岸优太房间的门。
安静伫立的风扇。
空空如也的衣架。
换上新袋子的垃圾桶。
人去楼空。
“廉……”
他有些担心地戳戳永濑。
接到健人くん的电话后,永濑瞬间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往楼下冲。他的预感是对的,岸优太也不见了,而他们在楼上竟然毫无察觉。
“嘛……大概是去逛街了吧……”
永濑一言不发,扭头就往外走。
“等等!你去哪!”
“买菜!”
“哈?”平野一头雾水,“买菜?你要干嘛?”
“烧菜!”
“烧什么菜?你又不会烧菜?”
“荞麦面!”
他边说边走,平野锁个门的功夫就被落下好几步。
“慢点啊!万一岸くん……”
“会回来的!”永濑猛地一停,回头看着平野一字一顿说道,“绝对会回来的。”
毫无止境的等待之后,呼喊也变得孱弱而机械,以至于瓦砾被拨开的那一刹那他甚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。
刺目的天光。
“啊!眼睛!”
随着孩童的喊声,一只手覆上他无力闭合的双眼。
“猫咪……还活着吗?”
陌生的小男孩声线带着哭腔。
“没事!你看它还有呼吸呢!”另一个不同的声音。
而后是几声响动,他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作为家猫的生活从那一刻开始。
原本前来度假的一家人从废墟中解救出他并带回了东京。他的三条腿都负了严重的伤势,连挪动自己都做不到,更不用说化为人形了。他成了Marius和聪的宠物,像一只家猫般生活在这座大宅里。
如果是真正的宠物,那么这样的生活无异于天堂。换着花样翻新的高档食料,柔软的小窝,新奇的玩具。人生头一次养宠物的小孩子们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,一回家便围着猫咪逗弄抚摸,让他不禁怀疑到底是谁养谁。
然而过了一年,随着伤势渐愈,活动范围不断扩大,他开始意识到小主人们的爱有点过剩。比如他从来不被允许独自出门,比如溜达时必须由颈圈牵着,比如小孩子们过于黏人,又常常不能理解他的需求。
当他试了很多次没能成功逃出这座房子之后,他终于产生了一种分离的恐惧。那是自被救起后就没有过的恐惧。原以为养好伤就可以找回同伴,却没想到之后的生活完全无法由自己掌控。
那六人还在不在寻找自己呢?是否已经放弃,认为自己已经死在大地震里了?
又一个四季过去。
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,风雨交加的夜晚。闪电划过的一刹那,水迹斑驳的玻璃窗外映出一只熟悉的三花猫。
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问出口。
——那天是偶然,还是你真的在找我?
“这样下去,一直在涉谷打转吗?”
胜利抿着嘴,皱起眉毛摇摇头。
“去另一个城市吧。”
“诶?可是你什么都没带……啊!”岸说,“幸好我带了很多衣服可以借你穿!”
“谁要穿你那堆时尚灾难啊!”条件反射一般的吐槽,想起刚才对方跟他出门时毫无犹豫的利落劲,他又忍不住嘴角上扬。
两个画风完全不对的人在大太阳下压涉谷的马路。一个拖着箱子,一个双手空空,在盛夏阳光最炽烈的时分,穿过熙熙攘攘的交差点,四向纷涌而来的面孔仿佛当年吞没一切的海浪。
白昼的日光晃得眼晕,胜利想起困在废墟中,被救出来看到的第一缕阳光也是这样刺目。他们抛却时间和空间的概念,毫无目的地漫步在炙热的空气中。二人共同握住行李箱的把手,肩并肩靠紧彼此,以一种有点奇怪的姿势前进。
震情稍有平复,六人便开始翻找整个灾区。期间怕胜利已经回到东京,又让海人在东京旧居附近守着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人类搜救也在不断进行。他们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地搜索这片区域,也一次比一次更感受到希望的渺茫。当大家聚拢起来讨论下一步计划时,岸总是闭口不谈失去同伴的可能性。
“再找几天吧?”
原本说好的两个月拖成了两个半月,又在约定结束的那天继续延长成三个月。
五人把东北翻了个底朝天。
回到东京之后,他们为免引人注目便马上搬家了。岸优太主动选了一楼房间,每天晚上悄悄出门在东京的大街小巷中巡视。
他也明白这么找有多难。胜利可能在东京,可能还在东北,也可能在大阪在北海道在福冈,当然也有可能……
但他不愿意放弃,总有一天,一定会有一天……
骤雨不期而至的时候,他躲进最近的屋檐下,在东京万千个角落当中看见此间的黑猫。
“嘛……其实那两个小孩对你挺好的啦……”岸走回长椅,递给他一支冰淇淋。
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聪都快18岁了玛丽都上高中了。”
“诶?总觉得还是小学生……”
“所以才烦啊!整天黏过来……要不是来Cats' Zone打工我还要被困不知道多少年呢!多亏了健人くん帮忙。”
“那时候好像说是'kenty的魔法'吧?”
“对,”胜利笑了,“然后被风磨くん狠狠吐槽了。”
两人舔着奶油,静静地看着这处五年前常来游玩的公园。
滑梯、沙池、攀爬架、跷跷板,熟悉又遥远的景象。当两人之间越来越多地谈起回忆的时候,岸比胜利更早察觉到无可挽回的距离。大半个东京和几年的时间横亘在当初的一家人中间,虽然七人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和家人,但有越来越多的笑话胜利听不懂,越来越多的“那个”他不知道是什么内容,越来越多的“昨天啊~”他不知道是怎样的昨天。
人在面临失去的时候,总会下意识地拼死挽留,却很少注意到背后已经拥有。
“……但是,他们真的非常喜欢你,你是知道的吧?”岸说。
即使方法不那么对,即使不够那么懂他,即使囿于年龄和阅历的差异总是争吵和冷战……已经离不开彼此了吧?
胜利咬着脆皮,“咔嚓”声在沉默里格外响亮。
他明白在指责那两个孩子之前,自己就不是一只称职的宠物。易怒又暴躁,冷淡又不亲人,以猫的标准来看也是够恶劣了。一方面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宠物,另一方面目前的处境使他在面对玛丽和聪时始终做不到心平气和。
挠、咬、故意无视、无缘无故地发脾气……五年来玛丽被他弄哭了多少次?大人们商量过好几回要把他送走,又一次次败在两兄弟的眼泪下。不管他有多愿意走,那两个家伙的爱以及救命之恩是毋庸置疑的。
岸突然笑了:“还记不记得去年冬天,聪感冒没来接你,你有多着急钻回猫包里去?”
“那是因为!因为……”
“还有上次,上上次,上上上次……我都帮你开好了院门,你却不肯逃出来。”
“……”
夕阳渐隐,最后一个沙堆边玩耍的孩子也被母亲领回家。
“热死了!”胜利“唰”地站起身,“游泳吧!”
“诶?诶诶?”
“游泳啊!浑身臭汗难受死了!”他一指对面喷泉。
“不是吧……”岸眼睁睁看着一只黑猫跳进水里,“等等啊!行李箱怎么办!”
“别管了!”
“会被偷掉的!”
“你那些衣服被偷掉才好!”
“哈——?!”
三花猫跃进喷泉,照着胜利脸上拍去一爪子水。
神宫寺和岩桥径直进了平野房间。
“敲门啊!”
“嘁……”岩桥无视他,“廉呢?”
“诶?他在下面你们没看见?”
“啊啊……一楼没开灯我们还以为没人呢。”神宫寺说,“话说他不开灯呆着干嘛?”
平野撇撇嘴:“等着给岸くん一个惊喜咯……”
“可是岸くん不一定会——”
“这话千万别让廉听见,他坚信岸くん会回来呢。”
岩桥叹了口气:“事到如今,那两人的决定不是我们能介入的了吧?我也不打算介入,他们的去留只能由他们自己定夺。”
“我也这么想,与其之后后悔,不如现在把握主动权啊。”
“我倒不是不同意,可是廉……”平野看看神宫寺又看看岩桥,“而且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岸くん,你们呢?”
“好像是关机了,从傍晚到现在就没有人接。”
“……啊啊!到底怎么办啊!”平野翻身倒在地上。
岸和胜利穿着size奇怪的衣服站在月台上。喷泉嬉戏的那会儿功夫,行李箱被偷了,衣服和钱包当然也没了。两只湿漉漉的猫只好溜进最近的店里偷了套衣服来穿,又四处收集几个地上掉的零钱,这才好歹凑够一点交通费。
酷热的暑气已经变得十分遥远,然而胜利攥紧车票的手心却汗湿一片。
“没事吧。”岸的肩膀抵住他的。
地铁从两人面前驶过,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班。
胜利沉默地从队首站回到队尾,时间愈晚,队列的长度也不断缩短,渐渐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在等候。
始终没有最后决断的勇气。
“有件事,一直没有告诉你。”岸突然开口道。
他死死捏住车票看向他。
“那一天之前,我真的一直在找你。”
隧道里刮来新一阵风,他们的衣摆鼓起又降落,胜利最后望了一眼去岸家的那个方向,回头乘上了相反的方向。
两人面前已是胜利五年来最熟悉的三层小楼,他们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。
扭头看向胜利的时候,岸不禁为那张脸的接近而惊讶了一瞬,随后意识到他们的手背由于彼此相触已经沾染了同样的热意,好似一离开就不堪忍受周围空气的温度。
其实这一切的最初,不是他让胜利留在玛丽和聪身边的吗?可事到临头,还是……
明明每周都能在Cats'Zone见到的。
“那我走啦?”
胜利轻轻叩了叩岸的手背。
他脑海中仍是昼间走在阳光刺目的闹市街头的画面,明晃晃的光的海洋,似真似幻,仿佛回到多年以前。
“……嗯。”
他们的寿命远比这要长,然而这并不足以成为慰藉。活得太久反而心生惶恐,想要的东西若不抓在手里便恐怕再来不及。世界上有太多灾难不是他们这些渺小的生灵所能侥幸逃离。
因此他理解胜利的选择。
其实在黑猫一次次用“小孩在家”的理由拒绝出游的时候,一切不就十分明了了吗?不耐烦的语气里,是喜爱、感激和责任感。
既然能陪伴的时间有限,一定不能半途而废啊。
“以后,有时间的话,再玩啊?”
“嗯。”
“要搬走的话一定说一声啊?”
“会的啦,我知道了。”
“虽然不知道还有几年……但是,到时候会去找你们的。”
“嗯,我会一直联系健人君和风磨君,你只要去Cats' Zone就好啦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胜利扭身变成一只踏着白手套的黑猫。
“那,拜拜啦。”黑猫小声说。
“小心点啦!”岸失笑,这家伙怎么也冒失起来?“万一被发现怎么办?”
黑猫的表情像是在笑。
“喵~”
“嗯,拜拜。”
岸注视着黑猫跃过马路消失在院墙后,白手套在夜里像酷暑的阳光一样灼眼。
尽管早过了青少年的就寝时间,他还是听见民宅中爆发出欢呼。两个少年高分贝地喊着:“你去哪儿了?!”
“还以为你走丢了!哪里都找不到!”
“好担心!担心得睡不着觉了!”
“受伤了吗?”
“饿了吗?”
“有没有被欺负?”
“呜哇~~~~~”
“玛丽别哭了不然我也要……呜……”
哎呀,要被邻居投诉的吧。
他挠挠头发,又站了一会儿,等到骚动平复后转身回家。鼻子有点酸,眼眶里热热的,这一定是感动。
没错,是感动,绝对是感动。
只是感动。
岸轻手轻脚地关上门,在玄关把鞋子摆好。终電已过,身无分文,他索性赏着星星走回来了。家里那五位再怎么折腾,现在也该睡了吧。
他踮着脚经过客厅。
“Kitty!”突然亮起了手机光。
“诶?”
永濑起身把灯打开:“不知道Kitty什么时候回来,就趴桌上睡了一会儿。”
“怎么不回房间?啊!难道是……”
“?”
“难道脏得连猫身都睡不下了?”
“不是!”永濑炸毛,“我今天才收拾过!”
“诶?居然收拾了?”
“当然!我也是会收……不对,不是说这个的时候!”
永濑招呼仍站在走廊里的岸坐下。
“青椒肉丝和荞麦面。”
他推过一个盒子,岸最喜欢的那家餐馆。
“啊~廉买的?”
“嗯。因为,好像,今天Kitty会需要青椒肉丝的样子。”
“谢谢!”
“诶……真好啊。”
平野蹲在楼梯口观看客厅里的闹剧。
岩桥一下趴在他背上:“哎呀~心情如何?”
“才没有怎么样!你看,岸くん心情低落,我们肯定要安慰他嘛!这很正常!”
“是哦?”神宫寺把岩桥从平野背上剥下来。
“其实也就是顺路买个外卖而已啦,Don't mind Don't mind~”
岩桥一句话却让平野蔫了下去。
“……才不是外卖。”他闷闷地说,“你们俩回家晚不知道,那是廉花了半天做出来的荞麦面和青椒肉丝啊。”
“可是外卖盒子?”
“某人不好意思,特地买来装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什么时候我也能……”
神宫寺抬手:“紫耀你等等。”
“比起感动……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?”岩桥看着岸夹起一大筷塞进口中。
“加我一个……”
“诶?”平野一头雾水,“怎么了——”
“呃……呃呃?!面……是甜的……???呜……”
“诶?”
“……怎么回事?好难吃……甜死了!”
“啊!难道我把盐跟糖搞混了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没,我是说店里可能搞混了……先吃点青椒肉丝中和一下吧!”
“……啊啊啊啊!!!!!!呜呃——咳咳咳咳咳——”
“Kitty你怎么了!?”
“吼吼吼——好辣好辣好辣好辣!!!水水水水水!”
“诶!我又放错了什么!?不会吧……”
“水啊啊啊啊啊!”
“这就去拿!”
兵荒马乱。
神宫寺:“怎么说呢……予想通り?”
岩桥和平野默默点头。
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际遇,由此而生不同的羁绊。在这一个路口暂时分别的我们,一定于何处还能重逢吧。
——“吵死了!”海人“唰”地推开纸门:“明天我还要上课呢!💢💢💢”
END.
啊好感动……终于写完了……
虽说边校对边觉得好像是有点言情……
平生最恨跑剧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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